知道摯友小B已經意識模糊,這一兩日即將離去,我昨晚臨睡前自言自語與她道晚安,一早醒來,馬上寫line跟她道早安:「親愛的小B有安然睡去嗎?想妳 愛妳」(明知她不會看了),十分鐘後她先生傳來訊息:「小B已經放下病痛折磨,離開人世到另一個世界生活了。」我的眼淚再度奪眶而出。

我難忍心中悲痛,給小B先生回覆:「親愛的小B離苦安然而去,愛你的人會努力堅強地生活著。小B先生您和均兒請節哀順變,深深的祝福您們!」

我的青春美好歲月是跟小B膩在一起的,民國82年小B寫了一封信給我,從我們相識的那一年起開始,每年一起做什麼事、玩過哪些地方,一直到我調校,之後結婚,總共11年,鉅細靡遺記錄下來,令我感動萬分,我不喜歡留東西,一向回完信後會把來信或卡片撕毀丟掉,唯獨這封信一直珍惜的留存著,感謝親愛的小B 註記了我們青春歲月的美好印記。

我很瘦弱,字體卻像男生一般剛硬,小B體格強壯,字跡卻是娟秀的,我們倆共同在甲校的七年教書生涯中,天天膩在一起,每天一起吃午餐,逢週六半天班,下課後會一起搭車到天母吃西餐(A餐或B餐),犒賞自己一整周的辛勞;一起帶男、女童軍,訓練、露營;寒暑假年年一起出遊,我體弱多病,只要往山上去,經常出狀況,小B總是在一旁照顧我;有一陣子我厭食吃不下東西,她會陪我用餐,一直聊天分散我的注意力,讓我能勉強吃下一點食物。

這七年間,我們從來不曾有過任何的齟齬或意見不合,每天快快樂樂在一起,享受青春的歡樂年華。

我離開甲校轉調乙校後,我們依舊年年見面;我結婚,小B是伴娘,幫我料理大小事;知道我生了極度早產兒,帶孩子不容易,都是她前來找我相聚。小B到三十好幾緣分到來,找到了終身良伴,看著她幸福洋溢的燦爛笑容,我替她感到無比開心。婚後因為不容易懷孕,必須上婦產科,好不容易懷上了卻流產,所幸努力有了回報,成功地生下了均兒,均兒給南部婆家帶,到了三歲公婆還捨不得讓孫子回北,小B說,必須再生老二才能把老大換回來,於是繼續上婦產科,努力作孕,日子一天一天過,有一天醫生告訴她: 「妳不用再來看了,因為更年期到了!」這是小B的遺憾,但從她口中說出來,我卻沒有感受到她的任何抱怨或不甘,這就是內心平和、充滿能量的小B。

一般女人閒話家常,總是會罵罵老公、念念孩子、說說公婆…,與小B聊天,卻鮮少聽到她說別人不好的事,我們常常聊先生、孩子,她總是笑著說他們家兩個男人的一些奇特習性,聊東聊西、聊公婆也是,沒聽過什麼怨言,不管說什麼,我都極少感受到她有所不滿意,我心目中小B美好的影像就是這樣,一直留存在我腦海裡。

小B生下均兒後比較忙碌,均兒稍長後,她也會帶來我家相聚,直到後來我遷居泰國暹羅灣畔三年,年年邀約她帶孩子來度假,最終沒有成行。返台後,開始各忙各的,相聚少了,兩年前小B母親癌病過世,我們相約見了一次,看著她拭淚,與她相互擁抱。接著新冠肺炎疫情不斷,完全無法與朋友相聚,我們就只能在line上互通訊息。

這一兩年小B的身體比較讓我擔憂,傳來的訊息多半與檢查有關,會叫人捏把冷汗;有時久久沒有她的訊息,我會擔心的詢問是否安好,好在也總是安全過關,我心裡常有著念頭要與她去旅行,甚至只要到河濱散散步也行,卻一直都沒有實現。

五月小B傳來令我震驚的消息: 「我胃癌已擴散,無法開刀,只能化療。兩週打一次,打到病情惡化(醫生說話坦白,聽了難過)。很想跟你聊天,因為妳一向很有正向思考。但我怕我一開口,就泣不成聲。」因為「我怕我一開口,就泣不成聲。」這句話,我一直忍著,不敢打電話給她,只能在line上互傳訊息。我心中時時記掛著,感受到她一再受苦,卻又很努力撐下去,先生修讀博士學位多年,她悉心的照顧著家庭,全然包容的疼愛均兒,是個令人敬佩的賢妻良母,小B一定不願在這樣的年歲就離開親愛的家人而去。這期間小B進進出出醫院,頻做化療導致味覺喪失,吃進嘴裡的東西全變成苦的,我也無法去看她,只能寄一些甜食給她,沒能陪在身邊跟他說說話,是我最大的遺憾。

這幾天小B病情惡化,我心急想去看她,一貫貼心的她回絕了,(因疫情導致探病成了難事),沒能見她最後一面。這些日子以來,每次想到小B我就掉淚,每次跟她通訊息也掉淚,就是心疼、不捨(現在寫著寫著也已是淚眼模糊了)。

從五月開始,持續幾個月來的身心折磨,今天小B已經離苦升天而去~~

親愛的,妳終於解脫身心苦痛,到天上與母親相會,謝謝妳在彌留之際先跟我道別,讓我有機會為妳祈禱,感恩妳的貼心。

My Dear,我的愛,有一天我們會在另一個世界相見,妳等我,我們還要再續前緣,繼續做知己,繼續一起玩下去!!

親愛的小B,我愛你,請一路好走,再會!!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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